眠卿

*考前最后一发

*关于不能去看电影的怨念

老段在他的新电影里演一个毒枭。

距离电影定档上映的日期还有大概一个月，官方那两三个预告片放出来倒已经挺有一段时间。

李辰花不少时间把它们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多少次在那段买足了关子吊足了胃口的影片里头捕捉老段一闪而过的身影，看到最后又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打开那些个视频。

预告片里的老段戴着宽沿的帽子，围了条一看就不那么正经的围巾，脚上蹬着鞋带松松垮垮的马靴。

他看老段懒懒坐在那里扯了围巾掩嘴轻笑，看老段站在哪个小镇的马路当中提着枪支扣低了帽檐，看老段在黑色背景之下抬头轻飘飘吐出一口烟。

他反反复复听老段说整段片子里那句唯一的台词，声线慵懒又不羁，眼里噙着些似笑非笑的意思，像是卧在阳光底下打盹的猛兽。

李辰磨着后牙槽把进度条再一次拖回开头。

真他妈要命的性感。

幸而时至如今他们仍旧保持着频率适当的联系，正常到每个人都会觉得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好的朋友。

从来也只是那么好的朋友。

所以李辰能在镜头前面说起老段。他说参加了老段的婚礼，他说我们一直参与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他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不久之前还给老段打过电话。他说我很庆幸我们能认识。

李辰说的云淡风轻，笑得也云淡风轻。连自己也几乎要信了这样的说辞。

也只是几乎。

就像李辰自始至终就知道他和老段迟早会分开，所以真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也不曾过多的难过，不曾像很多失恋的人一样寻死觅活。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宽容，容不下他们哪怕只是苟延残喘的长相厮守。早在诞生之前就被判处了死刑的爱情，却也是渴望真真切切地活一回，哪怕只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哪怕只是某一瞬间眼神交汇的刹那。

既然做不到细水长流，不如刻骨铭心。

所以每一天睁开眼睛就多爱他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想老段，我要多爱你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你要多爱我才能把我留在你身边。

然后他自己回答自己。永远不可能的。

可即使是这样，李辰和老段在一起好多年。久到似乎彼此都已成为对方的血肉，哪一天要是分开，必定是钻心蚀骨的痛痒，像是从身体里生生撕扯一半的灵魂。

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在共同租住了几年的小公寓里交缠着滚了整夜，从薄暮冥冥华灯初上，到晨光熹微夜尽天明。

李辰痉挛着用紧老段汗湿的身体，在眩目的快感中透过窗帘半掩的窗看到颜色不再死寂的天空。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爱情，漫漫长夜里的抵死缠绵终究是见不得天日。正如每一个白日里，黑夜的一切都将销声匿迹。

见不得光的东西，到底是见不得光的。

离开的时候李辰发现他留在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不过只是半个行李箱的衣服加上半个行李箱的小杂物，加起来也没能装满。

说来说去他们在一起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所有的证据只是那一套小公寓而已。老段已经带走自己的东西搬出去，等他也关上门离开、留下那个空屋子的时候，这最后一点点证据也将会消失无踪。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祝福；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惋惜。

再后来他们有时候会私下里见个面，私下到只有他们两个，在街头巷尾那个丝毫不引人瞩目的小铺子里一起吃个饭，然后很理所当然似的找个地方上个床。

李辰窝在被子里看老段倚在床边吞云吐雾点着一支烟，看了一会儿索性凑上去，就着老段的手吸一口，顺势就往他身上靠。

他怔怔对着半空吐着烟，突然说老段，我们的爱情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段掐了烟头，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用一贯深情而专注的眼神看着李辰，他说我们的爱情永世长存。

可是那又怎样呢？

到现在，他们相识二十年，分开的时间也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老段的年纪已经担得上老，也开始有人叫他老李。

老段仍旧兢兢业业演着戏，前两年拿了个影帝，喜欢他的人都记得这个妖孽从一个长相老成的少年一路走来；李辰开始在各种综艺节目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那个憨实可靠的大黑牛，却很少有人再记起多年前那个清秀挺拔的少年。

老段找到了他爱的姑娘，好几年以前就步入了结婚的殿堂；李辰也遇见了他的她，天天在微博上秀恩爱发狗粮。

所以那又怎样？

李辰听着老段一遍一遍讲整段片子里唯一的台词，突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那人对他说，我们的爱情永世长存。

可他又听老段说，跟我做生意，听老天爷怎么讲。

-FIN-